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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斋随笔》第66章[作揖][鲜花]
文 / 乐樵山人
【1】先生非是爱吟诗
南宋诗论家、诗人严羽，字丹丘，一字仪卿，自号沧浪逋客，世称严沧浪，乃福建邵武莒溪人氏。严羽论诗，推重汉魏盛唐、号召学古，所著《沧浪诗话》名重于世，被誉为宋、元、明、清四朝诗话第一人。其《沧浪诗话·诗辨》有曰：“夫诗有别材，非关书也；诗有别趣，非关理也。然非多读书、多穷理，则不能极其至，所谓不涉理路、不落言筌者，上也。诗者，吟咏情性也。”
又曰：“盛唐诸人惟在兴趣，羚羊挂角，无迹可求。故其妙处透彻玲珑，不可凑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近代诸公乃作奇特，解会遂以文字为诗，以才学为诗，以议论为诗，夫岂不工？终非古人之诗也。盖于一唱三叹之音，有所歉焉。且其作多务使事，不问兴致，用字必有来历，押韵必有出处，读之终篇，不知着到何在？其末流甚者，叫噪怒张，殊乖忠厚之风，殆以骂詈为诗，诗而至此，可谓一厄也，可谓不幸也。”
袁枚《随园诗话》亦曰：杨诚斋曰：“从来天分低拙之人，好谈格调，而不解风趣。何也？格调是空架子，有腔口易描；风趣专写性灵，非天才不办。”余深爱其言。须知有性情，便有格律；格律不在性情外。《三百篇》半是劳人思妇率意言情之事。谁为之格，谁为之律？而今之谈格调者，能出其范围否？况皋、禹之歌，不同乎《三百篇》；《国风》之格，不同乎《雅》《颂》，格岂有一定哉？许浑云：“吟诗好似成仙骨，骨里无诗莫浪吟。”诗在骨，不在格也。
是故北宋大儒、易学大家邵雍先生，在其所撰《伊川击壤集》中有曰：所谓“击壤集，乃伊川翁自乐之诗也。非唯自乐，又能乐时，与万物之自得也。”自古以来，写悲之名诗颇多，而写乐之诗，则为数甚少。由此可知，写乐之难矣哉！邵雍先生此集中，曾有《首尾吟》多首。山人颇爱之，每于闲暇之时，吟咏一二，亦可颇畅己怀。今谨附十余首，以飨诸君。其诗曰：
其一
尧夫非是爱吟诗，诗是尧夫春出时。
一点两点小雨过，三声五声流莺啼。
杯深似锦花间醉，车稳如茵草上归。
更在太平无事日，尧夫非是爱吟诗。
其二
尧夫非是爱吟诗，诗是尧夫可爱时。
实鉴造形难着发，鸾刀迎刃岂容丝。
风埃若不来侵路，尘土何由得上衣。
欲论诚明是难事，尧夫非是爱吟诗。
其三
尧夫非是爱吟诗，诗是尧夫忖度时。
先见固能无后悔，至诚方始有前知。
己之欲处人须欲，心可欺时天可欺。
只被世人难易地，尧夫非是爱吟诗。
其四
尧夫非是爱吟诗，诗是尧夫自得时。
已把乐为心事业，更将安作道枢机。
未来身上休思念，既入手中须指挥。
迎刃何烦多顾虑，尧夫非是爱吟诗。
其五
尧夫非是爱吟诗，诗是尧夫自足时。
开口笑多无若我，同心言少更为谁。
田园管勾凭诸子，樽俎安排仰老妻。
不信人间有忧事，尧夫非是爱吟诗。
其六
尧夫非是爱吟诗，诗是尧夫自喜时。
名在士人当盛世，生于中国作男儿。
良辰美景忍虚废，骤雨飘风无定期。
过此焉能事追悔，尧夫非是爱吟诗。
其七
尧夫非是爱吟诗，诗是尧夫喜老时。
好话说时常愈疾，善人逢处每忘机。
此心是物难为动，其志唯天然后知。
诗是尧夫分付处，尧夫非是爱吟诗。
其八
尧夫非是爱吟诗，诗是尧夫有激时。
留在胸中防作恨，发于词上恐成疵。
芝兰见处需收采，金玉逢时莫弃遗。
到此尧夫常自贺，尧夫非是爱吟诗。
其九
尧夫非是爱吟诗，诗是尧夫处困时。
事体极时观道妙，人情尽处看天机。
孝慈亲和未必见，松柏岁寒然后知。
匪石未闻心可转，尧夫非是爱吟诗。
其十
尧夫非是爱吟诗，诗是尧夫诧剑时。
当煅炼时分劲节，到磨砻处发光辉。
长蛇封豕休撩乱，狡兔妖狐莫陆离。
此器养来年岁久，尧夫非是爱吟诗。
十一
尧夫非是爱吟诗，诗是尧夫不寐时。
咀茹兰薰宜有主，恢张风雅更为谁。
三千来首收清月，二十余年撚白髭。
了却许多闲职分，尧夫非是爱吟诗。
十二
尧夫非是爱吟诗，诗是尧夫试墨时。
十室邑中须有信，三人行处岂无师。
谋谟不讲远疏略，思虑伤多又忸怩。
机会失时寻不得，尧夫非是爱吟诗。
十三
尧夫非是爱吟诗，诗是尧夫穷理时。
语爱何尝过父子，讲和曾未若夫妻。
恩多意思翻成恨，欢极情怀却似悲。
何事人间不如此，尧夫非是爱吟诗。
十四
尧夫非是爱吟诗，诗是尧夫赞易时。
士昧固难分体用，人灵岂不异蓍龟。
吉凶只向面前决，动静何烦心上疑。
由此敢开天下口，尧夫非是爱吟诗。
明道先生程颢，尝和其一。其诗云：
先生非是爱吟诗，为要形容至乐时。
醉里乾坤都寓物，闲来风月更输谁。
死生有命人何预，消长随时我不悲。
直到希夷无事处，先生非是爱吟诗。
司马光亦和有一首，其诗云：
尧夫非是爱吟诗，安乐窝中无所为。
古道白头无处用，今时青眼几人知。
嵩山洛水长相见，秋月春风不失期。
筋力虽衰才思壮，递年比较未尝亏。
《心斋随笔》第66章[作揖][鲜花]
文 / 乐樵山人
【1】先生非是爱吟诗
南宋诗论家、诗人严羽，字丹丘，一字仪卿，自号沧浪逋客，世称严沧浪，乃福建邵武莒溪人氏。严羽论诗，推重汉魏盛唐、号召学古，所著《沧浪诗话》名重于世，被誉为宋、元、明、清四朝诗话第一人。其《沧浪诗话·诗辨》有曰：“夫诗有别材，非关书也；诗有别趣，非关理也。然非多读书、多穷理，则不能极其至，所谓不涉理路、不落言筌者，上也。诗者，吟咏情性也。”
又曰：“盛唐诸人惟在兴趣，羚羊挂角，无迹可求。故其妙处透彻玲珑，不可凑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近代诸公乃作奇特，解会遂以文字为诗，以才学为诗，以议论为诗，夫岂不工？终非古人之诗也。盖于一唱三叹之音，有所歉焉。且其作多务使事，不问兴致，用字必有来历，押韵必有出处，读之终篇，不知着到何在？其末流甚者，叫噪怒张，殊乖忠厚之风，殆以骂詈为诗，诗而至此，可谓一厄也，可谓不幸也。”
袁枚《随园诗话》亦曰：杨诚斋曰：“从来天分低拙之人，好谈格调，而不解风趣。何也？格调是空架子，有腔口易描；风趣专写性灵，非天才不办。”余深爱其言。须知有性情，便有格律；格律不在性情外。《三百篇》半是劳人思妇率意言情之事。谁为之格，谁为之律？而今之谈格调者，能出其范围否？况皋、禹之歌，不同乎《三百篇》；《国风》之格，不同乎《雅》《颂》，格岂有一定哉？许浑云：“吟诗好似成仙骨，骨里无诗莫浪吟。”诗在骨，不在格也。
是故北宋大儒、易学大家邵雍先生，在其所撰《伊川击壤集》中有曰：所谓“击壤集，乃伊川翁自乐之诗也。非唯自乐，又能乐时，与万物之自得也。”自古以来，写悲之名诗颇多，而写乐之诗，则为数甚少。由此可知，写乐之难矣哉！邵雍先生此集中，曾有《首尾吟》多首。山人颇爱之，每于闲暇之时，吟咏一二，亦可颇畅己怀。今谨附十余首，以飨诸君。其诗曰：
其一
尧夫非是爱吟诗，诗是尧夫春出时。
一点两点小雨过，三声五声流莺啼。
杯深似锦花间醉，车稳如茵草上归。
更在太平无事日，尧夫非是爱吟诗。
其二
尧夫非是爱吟诗，诗是尧夫可爱时。
实鉴造形难着发，鸾刀迎刃岂容丝。
风埃若不来侵路，尘土何由得上衣。
欲论诚明是难事，尧夫非是爱吟诗。
其三
尧夫非是爱吟诗，诗是尧夫忖度时。
先见固能无后悔，至诚方始有前知。
己之欲处人须欲，心可欺时天可欺。
只被世人难易地，尧夫非是爱吟诗。
其四
尧夫非是爱吟诗，诗是尧夫自得时。
已把乐为心事业，更将安作道枢机。
未来身上休思念，既入手中须指挥。
迎刃何烦多顾虑，尧夫非是爱吟诗。
其五
尧夫非是爱吟诗，诗是尧夫自足时。
开口笑多无若我，同心言少更为谁。
田园管勾凭诸子，樽俎安排仰老妻。
不信人间有忧事，尧夫非是爱吟诗。
其六
尧夫非是爱吟诗，诗是尧夫自喜时。
名在士人当盛世，生于中国作男儿。
良辰美景忍虚废，骤雨飘风无定期。
过此焉能事追悔，尧夫非是爱吟诗。
其七
尧夫非是爱吟诗，诗是尧夫喜老时。
好话说时常愈疾，善人逢处每忘机。
此心是物难为动，其志唯天然后知。
诗是尧夫分付处，尧夫非是爱吟诗。
其八
尧夫非是爱吟诗，诗是尧夫有激时。
留在胸中防作恨，发于词上恐成疵。
芝兰见处需收采，金玉逢时莫弃遗。
到此尧夫常自贺，尧夫非是爱吟诗。
其九
尧夫非是爱吟诗，诗是尧夫处困时。
事体极时观道妙，人情尽处看天机。
孝慈亲和未必见，松柏岁寒然后知。
匪石未闻心可转，尧夫非是爱吟诗。
其十
尧夫非是爱吟诗，诗是尧夫诧剑时。
当煅炼时分劲节，到磨砻处发光辉。
长蛇封豕休撩乱，狡兔妖狐莫陆离。
此器养来年岁久，尧夫非是爱吟诗。
十一
尧夫非是爱吟诗，诗是尧夫不寐时。
咀茹兰薰宜有主，恢张风雅更为谁。
三千来首收清月，二十余年撚白髭。
了却许多闲职分，尧夫非是爱吟诗。
十二
尧夫非是爱吟诗，诗是尧夫试墨时。
十室邑中须有信，三人行处岂无师。
谋谟不讲远疏略，思虑伤多又忸怩。
机会失时寻不得，尧夫非是爱吟诗。
十三
尧夫非是爱吟诗，诗是尧夫穷理时。
语爱何尝过父子，讲和曾未若夫妻。
恩多意思翻成恨，欢极情怀却似悲。
何事人间不如此，尧夫非是爱吟诗。
十四
尧夫非是爱吟诗，诗是尧夫赞易时。
士昧固难分体用，人灵岂不异蓍龟。
吉凶只向面前决，动静何烦心上疑。
由此敢开天下口，尧夫非是爱吟诗。
明道先生程颢，尝和其一。其诗云：
先生非是爱吟诗，为要形容至乐时。
醉里乾坤都寓物，闲来风月更输谁。
死生有命人何预，消长随时我不悲。
直到希夷无事处，先生非是爱吟诗。
司马光亦和有一首，其诗云：
尧夫非是爱吟诗，安乐窝中无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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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溪沙 谁念西风独自凉
清朝·纳兰性德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这首词最精彩的当属“当时只道是寻常”一句，以平常之语，读来却觉回味无穷，一字不可更换。
浣溪沙 谁念西风独自凉
清朝·纳兰性德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这首词最精彩的当属“当时只道是寻常”一句，以平常之语，读来却觉回味无穷，一字不可更换。
《减字木兰花》
宋·苏轼
莺初解语。最是一年春好处。
微雨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休辞醉倒。花不看开人易老。
莫待春回。颠倒红英间绿苔。
春天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细雨蒙蒙，珍贵如油，滋润着草木，那刚刚长出的春草，远看一片嫩绿，近看却仿佛消失了。
春雨润万物，人间朝气生。
春已至，花已开，时光正好。
愿春风吹散阴霾，愿春雨洗净尘土，愿人间早日安宁。
宋·苏轼
莺初解语。最是一年春好处。
微雨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休辞醉倒。花不看开人易老。
莫待春回。颠倒红英间绿苔。
春天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细雨蒙蒙，珍贵如油，滋润着草木，那刚刚长出的春草，远看一片嫩绿，近看却仿佛消失了。
春雨润万物，人间朝气生。
春已至，花已开，时光正好。
愿春风吹散阴霾，愿春雨洗净尘土，愿人间早日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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