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你说，人类的灵魂，真的会变成骆驼吗？”
“什么？变成骆驼？”
阿倩轻轻一笑，端起面前那杯红酒，一饮而尽。
“在咱们民国，目前最有名的新感觉作家，就是穆时英了。他在作品中借用了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的观点，说人死后，灵魂会变成骆驼。”
“为什么灵魂会变成骆驼？”
“他说，人死后，要去的另一个世界，其实也不过是我们现实世界的投射。在那里，同样有许多沉重的东西，在等着死去的灵魂来驮运。这项繁重辛劳的工作，会由死后的灵魂们，变成骆驼来完成。毕竟，那个将要驮起重担的灵魂，在这个世界里挣扎辛苦地过完一生，再去另一个世界变成顽强又能吃苦的骆驼，重新去驮运沉重的东西与物品，不也是份内之事么？”
李玉苦笑道：“之子于征，劬劳于野；之子于垣，百堵皆作。一生辛劳后，还要再去另一个世界当驮运重物的骆驼，这轮回世道，倒是其苦无穷。”
阿倩垂着头，复喃喃道：“在南京动物园，我曾经见过一匹老骆驼。它僵卧在一堆脏兮兮的干草垫上，远远一看，像摆在地上的一大块毛姜。走近细瞧，发现它枯瘦至极，腰间肋骨历历可数，斑剥开裂的皮肤上毛皮脱落，隐现多条长长的血痕，应是被管理员经常抽打所致。又细又长的颈脖子无力地耷拉于地上，驼峰只剩下一层干皮，像一只残破麻袋搭在背上。骆驼张着嘴，垂着下巴，嘴角流出脏污的残涎，有上气无下气地苟延残喘。”
“但在我心目中，骆驼不该是这样的。它应是硕大强健的动物，是可长途跋涉的沙漠之舟。但是，大家却都在讥笑它，说它是兽类中最愚蠢的一个。因为它永远不会反抗，永远只会消极忍耐。它肯食用其他动物拒绝食用的荆棘苦草，它肯饮用充满盐碱的脏臭污水，它愿意连续奔走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但这样吃苦耐劳的动物，若是从地面上消逝，却不会引起多少人的同情与惋惜。因为在这个现实的社会里，大家所喜欢并豢养的，只会是善伺人意的哈巴狗，像骆驼这样蠢笨沉默的大家伙，恐怕只好由它一声不响地从这世界上无声消失吧。”
“所以，穆时英在他的书中嘲笑，说这样驮着重担的灵魂，非但不觉辛苦，反而觉得这样的生活，能够增进它的力量呢。灵魂变成的骆驼，会将500磅的重物驮在自己背上，便一声嘶鸣，撒开脚丫，向漠野中飞驰奔去，并且为自己的承载力感到喜悦。”
“所以，灵魂确是会变成骆驼的。”
阿倩掏出一包纸巾，擦了下嘴角酒渍，目光迷离幽然：“这些由人类灵魂变成的骆驼，它们不需要驼铃，就可任由驱使，挨打受骂也不会有任何反抗。它们咀嚼苦涩的草叶作为食料，扛运重物，奔跑前行，味觉已是彻底麻木，只有从鼻孔中不停嘘出的粗大的烟柱，表明它们还是个活物。它们驮运着高高的重物，走过古铜色的金字塔，走过染了急性猩红热的回力球室，走过铺着蔚蓝色地毯的梦剧场，走过了赌场旁边大轮盘似的快速列车，走过开满郁金香的黄昏郊外，走过砌了漫长砖墙的cafénapoli花铺，最终在尽头的一家酒馆里，跳入装满了绿色薄荷酒的长脖子玻璃杯中，无声地消融成沙黄色的本质与影子，再被人一口喝掉。”

我们靠在一起，
灯关着
视野里各自的目光挂在远处
院子外，
一只小猫踩动松瓦
我们都听见了，
谁也不说
没有什么值得我们在此刻开口
来打破心底的喧嚣

/
我们靠在一起，
灯关着
视野里有彼此相似的月亮
院子内，
一只猫越墙而入
你的心紧绷着
你赶它走，赶它走
好似在这铺平的沉默里
有爱情将要发生

/
我们靠在一起，
灯关着
视野里两轮相似的月亮也靠在一起
还没有神明来得及比较
但大事已不妙
它们入侵，重叠
开始成为彼此的部分
你小声说爱
我小声地听到

我们靠在一起，
灯关着
视野里各自的目光挂在远处
院子外，
一只小猫踩动松瓦
我们都听见了，
谁也不说
没有什么值得我们在此刻开口
来打破心底的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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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靠在一起，
灯关着
视野里有彼此相似的月亮
院子内，
一只猫越墙而入
你的心紧绷着
你赶它走，赶它走
好似在这铺平的沉默里
有爱情将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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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靠在一起，
灯关着
视野里两轮相似的月亮也靠在一起
还没有神明来得及比较
但大事已不妙
它们入侵，重叠
开始成为彼此的部分
你小声说爱
我小声地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