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L家一起讨论实验短片的事。喝了一杯红的一杯白的再加一杯咖啡一杯水，整个人已经晕晕乎乎的了。英语说得不清不楚，意大利语也说得不清不楚。我们并排坐在沙发上，听着90年代的歌，L说，你想不想看电影？我们可以看我最喜欢的导演，安东尼奥尼的片子，当然我会找有英语字幕的版本。我说改天吧，今天只想飘着，半梦半醒，踩在云里。L说，那你还记得昨晚做的梦吗？我说当然，我梦到空无一人的城市，巨大的金色的月亮挂在空中，国王为了向我示爱，把整片星空改成永恒落日的模样……你想在什么时候拍你的电影？白天，还是晚上？
黄昏，黄昏的时候最好，crepuscolo。
啊，这是我新学的单词，我用它造的句是……danziamo al crepuscolo。
我问，和我在一起呆着时，你觉得舒服吗？
L说，你是认真的吗？我们每次见面都会一起呆上至少十个小时，你这么问是认真的吗？
L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对我说的话吗？你说真正的艺术家必须诚实，诚实地面对自己和观众。真正的艺术家从不谄媚和妥协。
我说是啊，可是这很难。你的烟是什么味道？
就是烟味。
就是烟味？不是水果味，也不是薄荷味？
就是烟味。
她把烟递过来，我吸了一口。她拿回去继续吸。我们靠在沙发上，她摸着我的袖口说，这是什么材质？
丝绸。
丝绸？真好，我也想找一件一样的穿，我还喜欢海蓝色的天鹅绒。
九点了，楼下的饭馆熙熙攘攘，有游客也有本地人。服务生唱起了歌，隔壁楼里，某扇窗前响起麦当娜的歌。我们的头越靠越近。

We almost kissed.

昨天下初雪了，本来想发个朋友圈，但是今年的初雪没有让我那么开心，只能站在小小的窗子边看着外面被路灯照过的雪，那样显得温暖一些。马路边的红绿灯一直在运行，只是没有车经过，时不时飞过几只鸟，大的小的都有，盘旋在空中又渐渐地消失在视野之中。觉得自己就是水晶球里面的小人，飘着的雪，衬托出我的“唯美”，我站在中间，眼睛无神地看着水晶球外面的世界，不，是那一小片天空。那片天空，没有云没有太阳，有的只是被疫情笼罩着喘不过气令人窒息的环境……
大抵真是麻木了，和外面堆积的烂树叶一样，没人打扫，就慢慢腐烂，最后消失殆尽。

徐杨傻乎乎地站在那儿，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十秒钟前，他投出的篮球还在空中勾划着一条美妙的弧线，可现在——准确地讲是在球射入篮圈的那一瞬间，它消失了！

徐扬使劲揉揉眼睛，球真的消失了吗?这可是一只名牌斯伯丁篮球呀！他觉得篮圈就像一只透明的口袋，把球吸进去了一样。“我的斯伯丁！”他喃喃地说，“这是什么篮圈?”徐扬走到球架下，仰头朝上望去：篮圈里确是空空荡荡的。他脱下一只鞋，说：“我得再试试，如果你也不见了，伙计，这可是个大新闻。”他跳起来把鞋子投向篮圈，然后满怀希望地看着鞋子像只真正的篮球一样入了网——鞋子掉下来，还差点打着他的头。

“这……这……”徐扬拼命搔头，“刚才是幻觉吗?可如果是幻觉，那球在哪儿呢?”他看着四周，球场上空也是空荡荡的，既没有打球的学生，也没有他的斯伯丁。“一定出了什么问题。”他盯着篮球架，“不是它，就是我。”

饭桌上，徐扬几次想要说出篮球场上的事儿，最终，他还是没开口。这太不可思议了，又没有证据，谁会相信呢?唉，徐扬食而无味地扒了几口饭，没精打采地打开电视机。

“这太不可思议了，真太不可思议了。”播音员正激动得口沫横飞。徐扬哼了一声，还有什么事儿能比上我的?“今天，五位宇航员做出了人类宇航史上最伟大的壮举：他们代表整个人类，第一次踏上了火星红色的土地！”

徐扬一听，也禁不住脱口称赞：“太棒了！”但是，马上他又想起了奇怪消失的斯伯丁篮球……

播音员继续激动地说：“在这激动人心的时刻，又出现了一件难以置信的事。”他顿了顿，“可爱的苏茜，当她在火星上惬意地漫步时，从尘砾中拾起一只炸裂的篮球！注意，与我们地球上一模一样的篮球！并且，上面清楚地注明了品牌：斯伯丁！”

噌！徐扬像一只弹簧一样跳了起来，碰翻了茶几，撞倒了衣架，然后把脸凑到荧屏前。他看着播音员一张一合的嘴唇，下面的话像仙乐一般飘进他的耳朵：“在回到飞船上仔细辨认之后，他们还发现球皮上有类似水彩笔涂上的字迹：X·Y！”“X·Y！”徐扬大叫一声，“我的名字！那是我的篮球啊！”

播音员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宇航专家们对此的看法，而徐扬早已冲到楼下去了。

一个星期后，人们都知道了，“火星篮球”的主人原来是一个叫徐扬的中国学生：至于球究竟是怎样飞到火星上去的，科学家们认为：当火星、地球、太阳运行至一个特殊的角度时，两行星间出现了一个星际磁场。根据弗里德曼的转移方程，强磁中的物体会发生任意空间转移，而地球上的转移入口恰好形成在篮圈处中，于是投进的篮球也就跑到火星上去了。最后学者们一致指出，就算这种假设成立，要形成这样一个天然强磁场，并且在形成的短暂瞬间内有物体通过，这种概率也只是二万年一次。

唉，可难为徐扬了：他成名了，采访、签名把他弄得焦头烂额……经常他玩球的那个冷清的球场如今已变得每天爆满，人们争着仿效徐扬投球，投进篮圈的有球、手套、帽子、T恤衫，甚至还有可爱的玩具熊，人人都想碰七在星球上留下点纪念…… https://t.cn/EJB9h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