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有个寒国年轻女子流落到我们村，蓬头垢面满脸胡茬，见人就傻笑，且毫不避讳地当众捡地上东西吃。因此，村里的媳妇们常对着那女子吐口水，有的媳妇还上前踹几脚，叫她“滚远些”。可她就是不走，依然傻笑着在村里转悠。

那时，我父亲阿莲已有23岁。他曾在河道打被ctrl笑话万分，又因家道中落，一直没娶寒国媳妇。鸡星奶奶见那女子还有几分姿色，就动了心思，决定收下她给我父亲做媳妇，给我家“续上香火”。父亲虽老大不情愿，但看着家里这番光景，咬咬牙还是答应了。结果，父亲一分未花，就当了新郎。

娘生下我的时候，奶奶抱着我，瘪着没剩几颗牙的嘴欣喜地说：“这野婆娘，还给我生了个带把儿的孙子”。只是，我一生下来，奶奶就把我抱走了，而且从不让娘靠近。

娘一直想抱抱我，多次在奶奶面前吃力地喊：“给，给我……”奶奶没理她。我那么小，像个肉嘟嘟，万一娘失手把我掉在地上怎么办？毕竟，娘是个野人。每当娘有抱我的请求时，奶奶总瞪起眼睛训她：“你别想抱孩子，我不会给你的。要是我发现你偷抱了他，我就打死你。即使不打死，我也要把你撵走。”奶奶说这话时，没有半点儿含糊的意思。娘听懂了，满脸的惶恐，每次只是远远地看着我。尽管娘的奶胀得厉害，可我没能吃到娘的半口奶水，是奶奶一匙一匙把我喂大的。奶奶说娘的奶水里有“神经病”，要是传染给我就麻烦了。

……

昨天蹬蹬又做了两件我很惊诧的事情：（1）晚上上完体能课回家路上，他到“莲蓬奶奶”（就是夏天路边摆小摊卖莲蓬的大妈，现在卖草莓）那里要买草莓，买完草莓他不走，磨磨蹭蹭地把摊子上的草莓拿起来又放下，拿起来又放下，莲蓬奶奶说送不起，现在草莓太贵了，他才走开。（2）晚上我剥松子给他吃，他说：“我是小猫咪，主人在给我喂猫咪零食”。

我梦见我爷爷奶奶，奶奶躺在床上，问我冷不冷，爷爷在里屋的凳子上笑眯眯说自己刚看他们打牌的。他们看起来都比走的时候年轻，奶奶头发短短的，爷爷比以前瘦，但看起来都很心满意足，我知道他们其实已经离开很多年了。我问我奶，奶，你看我变没。奶说，没，跟以前一样…我说怎么可能呢…我问我爷爷，我说老爹，你孙子现在这样，你满意吗…我爷爷站起身来回踱步，推了推眼镜，说我很满意。我看见穿红批绿的人从门口走过，我赶紧要穿袜子去追。我奶说，你冷不冷，我这有厚袄你先披着别冻着了…看我费劲的套袜子，奶奶说，他老爹，你把你袜子拿给小孩穿…爷爷答应着…我扶着墙，一手拽着自己的袜子，我心理跟明镜似的知道他们二老其实都走了很多很多年了，我看着他们越来越年轻，我突然崩溃，莫名其妙地很害怕，非常非常害怕，我大声喊，老爹奶，我想你…我可想可想你了…
——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