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的美来自于哪##我的美力由我定义#

过去这一周出席了三场presentation。

最后一场是第十九届国际医学博士大会，正回老板信息时听到了组委会叫我的名字——最佳临床研究奖。很大的surprise，以至于摄像机和话筒对准我的时候，不知道说啥获奖感言。直到颁奖结束后大家挨个过来跟我说congratulations我才恍过神来。晚宴伴随着巴赫的圣母颂女高音，眼眶湿润，正如梵高所说：内心有一团火，路过的人只看到一缕烟。

“做自己”是一条漫长而艰辛的路程，那瞬间脑海里飞快闪过这十几年来很多个瞬间。相比起十多前那个因为化个淡妆、热爱艺术就被批评、否定、甚至中伤到自我怀疑的女孩儿，一些人的面孔早已模糊，我也终于可以克服内心的恐惧。这绝不是涂不涂口红搞不搞艺术那么简单，这是一条艰难的打破性别偏见通往自由之路。

我想这场旅行最大的收获不是获奖，而是收获了至高无上的尊重和认同，那种从泥淖中挣扎出来的共情，我们这一大大群几十号来自不同国家的Phd，白天开会，晚上就浩浩荡荡一起踱步在捷克古城，一起畅聊生命科学、逛圣诞集市、聊音乐和历史，兴致上来甚至边走边跳。

斯洛伐克的姐姐跟我说她喜欢化妆，时常面对其它人的指手画脚，但她还是一路磕磕绊绊在47岁同时具备了MD和Phd，我想到自己遭遇的那些偏见一路曲折迂回的走到现在。

黎巴嫩同龄的姑娘，当我跟她聊起中国同学上个月组团去探访黎巴嫩的难民营，她突然很动情的跟我聊起她准备去读硕士的时候她妈妈问最想去哪里，她说她想去苏黎世大学那个曾经交换的课题组，但学费太贵了。她妈妈为了供她读医学院打三份工，她也一边读书一边在餐厅端盘子，就这样读到了博士。我们在聊到如何记账、如何赚钱、如何省钱，如何规划副业赚钱和科研时，狠狠共情。

我在旁边听的眼泪直流，本科就开始做兼职，脚后跟很大的疤是因为兼职礼仪小姐穿高跟鞋磨破血留下的痕迹，会包装好苹果圣诞节在医学院门口卖，会给别人代写演讲稿，年初差点儿凑不齐钱的时候面临巨额违约金以及无数银行、政府荷兰语的邮件，咬着牙半年多只睡四个小时周转于兼职赚钱和我的全日制博士。这几年靠几篇文字赚点碎银就引来人骂，无非是住院医阶段收入太低了，读博荷兰物价太高，我不想因为生活所困，而使初心有丝毫改变或者在关键的问题上选择妥协。旁边英国的小哥问我怎么了，虽面上无语凝噎，内心满纸辛酸泪！anyway，我实现了自己对30岁的所有期待，所有的。

人生如奇旅，昨夜从布拉格到埃因霍芬的飞机上，一位老年乘客突发心脏疾病，机舱里全员躁动，乘务组高喊着谁是医生，我看没人站起来，没有多想就站出来了。眼看他面色苍白脉搏微弱，意识逐渐丧失，我询问家属基础疾病以及问乘务组是否有紧急医用装备，伴随机舱里的尖叫他们太紧张全程止不住的荷兰语，就在我试图稳定他们情绪的时候一位中年男人从后排挤过来跟我说了句：ｉam here,also doctor .在他的沟通下，在狭小的机舱里实施了急救，患者逐渐恢复过来，飞机也以最快速度降落埃因霍芬，急救车早已在飞机场等待，此时患者已经可以自行下机舱。等所有人走了以后，我很郑重的跟这位医生说了声谢谢，如果不是他，我将无法面对刚获得了“最佳临床研究奖”。即便如此，隔壁座位的阿姨依然给了我拥抱，跟我说：谢谢你的勇敢，祝你实现理想。

今天带着几盒给同事们准备的surprise巧克力，没想是他们给我surprise，我还没说，从秘书到PI、同事和我导师，每一个见到我的人都伸出手跟我说“congratulations”，再一次红了眼眶。我想这几天一定会成为我新的里程碑，鼓舞我继续探寻生命科学。

短短五天，人生如奇旅。

相比一年前来布拉格，我似乎变了一些，但丝毫什么也没变。希望再来的时候，能够很轻快的对今天的自己say hi。

你若问我何为有趣的人生，我想我喜欢轻盈的生活，丰盈的内在，强劲的生命力，不止高歌猛进时充满力量，而是在最最昏暗的时刻也从未放弃对理想和自由的探寻。

你若问我，何为女性之美，如若形容，我想必是傲骨的寒梅，几度萧瑟，无惧无畏，迸发出凌然于天地间的美。#微博新知博主#

空瓶子（组诗）

田文海

▎河

不觉间
我又来到熟悉的河边
——尽管这里，已很难再叫河了

曾经丰沛的水流
早已干涸
只剩泪痕样的遗迹
和散乱的石块
远远望去，河床陈列着
挤作一团的干燥
和寂寞

但肯定有些什么
仍在空荡荡的河床上流着
让我一次次来到这里
长久驻足
凝神于这空旷

▎秋 日

在山顶，我停了下来
俯瞰这个被我长久忽略了的
世界。阳光清朗
深秋斑斓的山野美如幻觉
将我因热爱、忧虑
而坠入虚无的心
又缓缓恢复了爱意

——是的，不必悲愁
看这山河从容，云淡风轻
仿佛从不曾历经那么多灾难，困厄
它们以永恒的沉默
消化了所有掠夺、杀戮者的
野心和骨殖

图片

▎清 明

一年中，至少在这一天
我能和祖先们说说心底的话
说说我在人世
五味杂陈的生活

这些在泥土中沉睡多年的人
是我另一个世界的亲人
他们和无数卑微的人一样
曾怀揣高不过蒿草的愿望
带着被戏谑、被抛掷、被忽略的命运
在这片土地上劳作，挣扎
度过比土层掩埋
更黑暗寒冷的时光

此刻，我给已化身为青草的他们
焚香、敬茶、敬酒、叩头
沉默地表达着
我之为他们后裔的感激
——感谢先祖，在颠沛流离中
仍予一代代晚辈
以德行的良善
以黑白分明的爱憎
以做人的基本

活着依旧艰难
但因着你们
灵魂里的看护和扶助
我们在人的道路上
从未偏离太远

▎寒 衣

他熟练地从货架上
取下小小的、薄薄的、纸质的
褥子被子鞋子裤子衣服帽子
以及面额不等的冥币
整齐地叠放好
用白纸包裹，粘贴妥当
黑笔写上祭拜的字句
和我父亲的敬称
落款是我和弟弟的名字

我们付钱，出门坐车
拎着这轻轻的包裹，去故乡
给父亲送过冬的衣物
十几年了，盖着厚厚的土层
他仍给母亲托梦
说，他冷

图片

▎乐 器

你体会过
心空空的那种感觉吗

像一个瓶子
被腾空里面的内容
或许是
储存多年的醇酒
终于喝光
或许是过了期的农药
被遗憾地倒在地头
瓶子随手扔在一边

每当风起
那空空的瓶子
呜呜响着
多像一个人
失去心爱之物时
空茫的叹息
又像确知终于失去后
轻缓的嘘声

▎酿

我曾用心酿过
一坛醇酒
每天我都要啜饮几杯
平凡的日子
因此充满奇异的酒香

不觉有天
酒终于喝完了
再也倒不出一滴
坛子闲置着
像个空虚的象征物
仿佛里面从未盛放过
那些烫心的火焰
后来坛子不小心被打碎
一堆破碎瓷片
仍散发袅袅余香
惹人伤怀

朋友劝我
想喝就再酿一坛吧
我笑了笑
——他们哪里知道
酿造那坛酒
我耗去了满腔心血
半生时光

图片

▎蝴 蝶

晨光中，一只蝴蝶
停留在院子里的格桑花上

这是2020，庚子年的深秋
这一年，悲伤的事太多了
阴雨绵绵的日子太多了
天色的突然放晴
像一种特别的馈赠

只是，立冬在即
秋风加剧了它的力道
我不时打着寒颤
蝴蝶小小的身体
也打着寒颤。从一朵花
挪到另一朵花上
忙碌地采集着
最后的花蜜
它辛劳的样子
像极了人群中的大多数

不一会儿
它飞走了，像一片枯叶
被秋风追撵而去
这一刻，满园的格桑花
和我同时打了个寒颤

▎外 婆

冬日暖阳下
母亲给外婆洗头，洗脚
我给外婆剪指甲

八十七岁的外婆
乖得像个孩子
看我剪完手指甲
再剪脚指甲
表情慈祥又恍惚

已经一年多了
外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经常认错人做错事
有时把我的母亲——她的女儿
叫姐姐
更多的时光
在昏睡中度过

我触摸着外婆苍老的皮肤
看时间留在上面的痕迹
看她的手脚被岁月
塑造成枯枝
八十七年的光阴
在我手中呈现出
惊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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