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传来，我一时不敢相信。十天前给先生电话拜年，他爽朗的声音犹在耳边。怎么会这么突然呢？飞机延误，机场候机翻出一篇旧作，回忆与程先生的历历往事。

程先生的家在北师大北门附近，安静的楼道，静谧的氛围，让我时时觉得自己是在赴一场重要的约会。他时时都是一副耐心听取你各种想法的姿态，无论你的想法多么幼稚，多么不值一提，都可以尽情表达出来，他都能够条分缕析让你心服口服。从9点到11点，各种学术思想的火花高度碰撞，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讲，我在倾听，在与他的对话中我博士论文的开题报告以及论文的大纲就形成了，同时我也明白了很多自己在书本上看不到的人情世故。有时我还将自己的家庭生活中的烦恼一并诉说，他也以一个长者的经验告诉我处理的方法，然后，我带着极大的满足离开。每次谈话都让我浮躁的心逐渐沉静下来，一次次解除学术上的诸种困扰。
记不清有多少次我踏进那座小楼，也记不清与程先生究竟交谈过多少次，可以肯定的是每一次对话我都是如获至宝，每一次都给了我继续在学业上精进的无穷的能量和动力，而我也在这一次次的叩问中成长起来。

记忆犹新的一件事是博士三年级时，班里有家庭的同学都把论文带回家去写，我也准备把资料带回家。当我买好车票给程先生打电话请示时，他在电话里厉声说：“你准备延期几年毕业？马上到我家来！”我心里很不解，别的导师都很通情达理，为何我的导师这样不近人情？到了程老师家，他满脸怒气，这是我从未见到的，他说我给你爱人打电话，这个恶人我当定了，你必须留在学校安心写论文，放假再回去。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你论文的写作进度。我极不情愿地退了票，宅在宿舍里默默写论文。后来，我们这一届有几个博士同学最后因为论文没写完不得不延期，而我幸亏当初程先生的严逼终于顺利毕业。
程先生在我们这一届博士心目中是最和蔼可亲的，从来不板着脸训斥学生，尤其是他经常邀请学生到他家里吃饭，这样的老师在北师大是很少见的。吃饭的时候他总是嘘寒问暖，对于像我们这种离乡背井在外求学的学子能够时时体验到家庭的温馨实属难能可贵，而这一点也让我在我们同届同学中间引以为豪。
有人说导师是参天大树，巍然屹立，将知识和经验无私地奉献给学生；我说导师也是定海神针，在惶然无措的求学道路上时时以他们高尚的人格魅力感染着我们。那一个又一个促膝长谈的情景常常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出现在我的梦里，虽然时光不能倒流，但是程先生的谆谆教诲始终萦绕在我脑海里，提醒我一直坚持在学术道路上跋涉。
程先生一直勉励我要扎根边疆，为祖国多培养人才，如今我已坚守边疆教学几十年，竭力完成您的嘱托！先生请安息吧！
斯人已逝，程先生千古！
北京的冬天真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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