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 交 珍 忆(一)

——脉



昙华林研究生楼旁一箭之地,可得僻静。彼时进修中医典籍,时常在此晨读背记经文。

某早在此遇故友金兄,问之謂近处阶下有梅园,冬来寒冷,闻梅花溢香而心悦,读书神爽目清。

金兄赠书刊一册,介绍说这是由钱学森、高士其等教授倡导,首都科技界新近创刊的《思维科学通讯》,广受关注。

因为是创刊号,封面白底红字,十六开版面,开卷开读到钱学森教授在全国思维科学研讨会上的报告,科技各界翘首对思维科学的研讨寄予厚望,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

怀着一腔激情,联系到编辑部,希望订阅。数日后得回函及第二、三期刊本,说目前还是以赠阅形式发行,读者可来信索取,以后再通过邮政订阅。信末落款是陈老师,这位编辑部负责人,是当时北京工业大学教授。

回信中肯定了读者对思维科学的兴趣和关注,同时也希望从中医角度谈谈与思维科学之间的联系。

我感受到一种被鼓舞后的激情,浮想联翩,在夜班深夜,万籁俱寂中,挥笔写下“应当研究中医思维方式”一文,思如泉涌,一气呵成,20多分钟完稿,次日寄出。

《内经》引述鬼臾区考《太始天元册》,文曰:太虚寥廓,肇基化元。万物资始,五运终天。布气真灵,揔统坤元。九星悬朗,七曜周旋。曰阴曰阳,曰柔曰刚。幽显既位,寒暑弛张。生生化化,品物咸张。

这不单是古人先贤们的宇宙观和系统论,更是在演绎宇宙-自然-人-藏象-皮肉筋骨脉中,体现出深邃博大的思维智慧。

我写到:寥廓宇宙,星汉灿烂,撞击、分裂、旋转、聚合,何等壮观!现代科学不也和这星海一样汹涌发展吗?交叉学科林立而起,各成系统又彼此联系;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之间也架起桥梁;司空见惯的理论被推翻,曾被抛弃的东西却被承认。“不可理解的事物已经被科学的巨大进步逐一理解分析,甚至重新制造出来。”

这篇小文,很快得到认同,发表在新一期的《思维科学通讯》。我收到文稿清样、杂志样本和稿费,作为一位基层医院的中青年医生,我受到的鼓舞可想而知。对编辑部老师们的诚挚感激,通过一封信函寄给负责人陈老师。

此后,每有新刊发行,陈老师都及时寄给我。不久以后,我收到上海体育大学一位教师的来信,谈及她对思维科学研究的一些看法,还寄来一本《中医心理学》。

这本《中医心理学》,作者王米渠老师,当时是成都中医药大学的在读博士研究生,他在研读古今经典和医家论述以及世界心理学经典及发展,填补了当时我国中医心理学系统的空白。

体质学是心理学的基础,《灵枢》中的《阴阳二十五人》和《通天》,对人的体质的阴阳分类和五行分类,作出详尽的划分和解析。即使到今天,其中的精妙,依然是我们后来人们取之不尽的研学经典。而我,作为一位临证中医者,在不断地临证思考和感悟中,为病家们解疑释难,消除病痛,取得进展。

无论是倡导思维科学研究的钱学森教授,高士琪教授,还是把我带进中医学术论文写作大门的《思维科学通讯》编辑部的陈老师、热情来函交流的上海大学教师、《中医心理学》的作者王米渠老师,至今都素未谋面,但在因思维科学研究的大背景下,得以与这些我景仰尊敬的学者们神交往来,是我人生不可多得的幸运。

◎苗连贵|夏天给我小幸福,平凡而逍遥

天一热,人就慵懒了。夏天,我要让自己好好放松。

晚饭后,我便去寻访棋摊。如今棋摊少了,但老旧街巷里仍有,在那灯光树影下。

我不擅弈,却爱观棋。观棋之乐在于悠然地“坐山观虎斗”,既享搏杀乐趣,又无输棋风险。

街头棋摊是观棋的绝佳处。入夜,市声喧阗,车水马龙,棋摊下棋,是闹中取静。这里可以抽烟喝茶、摇扇扑蚊,以粗犷“口争”代替文雅“手谈”,街头棋迷都喜欢这个情调。

莫看这小小棋摊,浑如一个古战场:楚河汉界,两军对垒;烽火狼烟,攻城略地;红弃一马,焉知不是鸿门之宴;黑进边卒,兴许布下十面埋伏;汉王斗智,楚霸逞勇;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除了观棋,我还要去老乐头那儿听古。老乐头是当年书场的“票友”,爱讲古,擅说书,常摇着芭蕉扇,抚着鼓凸的罗汉肚,自卖自夸:“里头一楞一楞的,全是书咧。”老乐头屋外围了个小院,瓜棚豆架,晚风送凉,听客盈门。

我自小爱听书。听书比在戏园子看戏还过瘾些,戏里的演员虽然着装勾脸,花团锦簇穿得好看,但旦角出来,“咿咿呀呀”一大段唱,生生把人的瞌睡唱上来。而听书,我从来都精神百倍。说书人说书,不是单讲故事,还带动作,边说边演,尤其他那张善变的脸——慈人善面,凶人恶相,老爷出场趾高气扬,奴才见主胁肩谄笑……都表演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

这个夏天,我还要等一场雨。

我不喜欢春雨,春雨虽有“润物细无声”的美称,却像杨柳细腰的女人,依依缱绻,柔弱纤细,没有风骨。我也不喜欢秋雨,秋雨是含泪的怨妇,晚秋时分,草木摇落,凄清寒凉,淅淅沥沥促人伤怀。我喜欢夏雨,夏雨阳刚,一如爽快豪气的汉子,大刀阔斧,说干就干,一阵电闪雷鸣,大雨就滂沱了。“倾盆”“瓢泼”“如注”,都是形容夏雨的点睛之笔。

但在江南,入夏之初的雨称梅雨,梅雨比春雨有气势,却也“唰唰唰”总下不完似的。“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一位叫赵师秀的南宋人,在草青水绿的村舍约人对弈,却因这梅雨直到半夜仍不歇气,约的客人等不来,唯有闲敲棋子、聊看灯花解闷了。棋未下成,梅雨之过,却也成就了一首极具娴静之美的诗,如一幅清新爽目的雨景画。

比赵师秀早100多年的大诗人苏轼,六月天游西湖,舍舟登岸,入望湖楼小酌。忽见远山堆起黑云,霎时漫天泼墨,须臾黑云压城,风飙满楼,眨眼间大雨落下,但见:“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这是近千年前的夏雨。

我见过一场极有声势的夏雨。

雨前,风起云涌,饱含水汽的大风在树梢和屋顶狂奔,麻雀惊惶地缩在屋檐下,一只叫不出名的黑鸟却拍着翅膀,快活地“嘎嘎”大叫,随风飞舞。天上,云越积越厚,电走龙蛇,雷声隐隐,天公怒而不发,更令人生畏。在那厚厚的略有几分神秘的云层之上,像有无数仙人来来回回地忙活。“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突然,闪电把黑沉沉的天空划开一道口子,随即一声霹雳,震耳欲聋,那是天崩地裂的响声!顿时千万条水龙直泻而下,“哗哗哗”,平地白雨,天上人间,一幅无比壮阔的水墨画。

夏天对我最大的馈赠,是游泳。

年轻时常与伙伴去江里游:先游到江心,再顺流下淌。淌,几乎无须动作,水流推着向前,毫不费力,“胜似闲庭信步”。途中,倘遇江轮经过,会激起涌浪,一浪接一浪,滚滚而来。到了跟前,看似铺天盖地,其实并不可怕,我们会“抢浪”:身子随着波浪起伏,“人在潮头立”,一上一下,感觉浪涛像个大摇窝,一下把你抛向高峰,一下又让你滑入谷底。

老来卜居在一条小河旁。小河是个天然泳场,滩平,水清,河面生风,波光粼粼,见之,亲切感油然而生。下到河里,将身子浇湿,搓摩几把,“哗”一下入水,快感顿时涌向全身。

夏天是洒脱的,生活是庸常的。

夏天给我以小幸福,平凡而逍遥,年复一年。

温州到山前——《明枫清旅行记》
——过天台山——

大山拖不住我的脚步,

深涧挡不住我前进的路。

风雨也只能使我暂且停住,

过后还得送我上路。

再苦再累也不后顾,

汗水湿一路。

山顶回望峰峦无数,

再仰首笑对青天深处。

    过天台,走路桥,住泽国,经雁荡,翻山越岭,好不容易到了温州,在温州住宿一晚。第二天,大清早出发,没进市区,从右边一岔路那条路走了,这是个过境公路。在这边市郊大路边,满眼看处,到处是人,来来往往,忙忙碌碌。有许多外地的货车停在那里,也有好多货栈,招牌上写的通往全国各地,代办火车、汽车等长途货运的,还有飞机空运等等。每家店都很忙,一看这里的商业就很发达,生意兴隆,市场活跃。路边也有许多什么编织袋厂、塑料厂等等,小工厂一家挨一家,很多很多。

      出去后,又过了几个立交桥,穿过一处高速公路下的涵洞,沿那条路去了。经过瑞安市、苍南县(这里有南雁荡山,先前的可以说是北雁荡山,一般说的雁荡山,就是指北雁荡山),这一路是平路,路两边是庄稼,在桥墩镇见有成片成片的竹林。

      在104国道“2000公里”路基公里碑处 ,开始下雨了,越下越大。(当时看到路碑标示的“104”以及下面的“2000”字样时,倍感亲切,想起最初从北京出发时的走的第一条国道就是“104”,没想到兜兜转转又转回到104国道上了,北京到此处已是2000公里,不知104国道是北京到哪儿?可能就是到福州吧。后来查资料,才知104国道是从北京东城区永定门到福州平潭东星村)我为了避雨,躲到路边的几家饭店门口,与几个中年人攀谈,他们虽然不大懂,但却知道我的旅行不一般,所以很敬重我,很看得起我。他们以为我一路上都是沿着104国道下来的,因为此前交谈中我说过我是从北京过来的。(昨天一天也走了300多里路,此处已是浙闽交界的地方。)

      雨稍微停下些后,又开始上路。前面又是爬山路了,没走多远,雨又来了,虽说全是些过云雨,不过躲不及时也会让淋个落汤鸡。我赶快躲到一户山民家中,那个女主人很胖,穿着半裤,大腿很粗,腿上身上有点儿脏,有两个小孩在地上玩,家中又脏又乱。我与他们交谈,他们也不懂,再说也听不懂我说的话。我避了一会儿雨,稍微小了些后,又开始爬山。此时,天已放晴,有晴空有阴云,有时也有阳光。此地山色秀美,青翠爽目,雨后瀑布争流,煞是好看。到了山顶,有一些人在炼石油,一看就是土炼的方法,在山顶上有好多油桶,有许多灶台。然后下山,此山顶处叫“分水关”,是闽浙边境的分界线。

      下得山后,在一条山路上走,背后上来一对男女青年,经过我身旁时不住得回头看,就听两人在窃窃私语,那个女的说我是旅行的。上坡路骑不成,我推车前行,此时天空中又有零星小雨在飘落,我紧走几步,也没停下躲避,反正雨也没下大。又到了一个山顶上面,比较平坦,当时天色已黑,夜幕降临,不能再走了,这个镇叫“山前镇”,已属福建福鼎。

    就在路边找了一家旅店,底店是饭店,二楼是旅店。店老板很健谈,也很狡猾,看我打扮,知道我是个旅游的人,与我大侃了一顿,说他以前就在这里见过好几个人,有骑车的,有步行的,也有骑摩托车的,有全国旅行的,也有单纯旅游的。我很高兴,以为碰上了知音,没想到话谈了不少,结果住店非但没白住,还要了8元,一个小山村,价格太贵了,晚上吃的饭也很贵,没有面,要了个炒菜,两碗米饭,算了10块。在旅店房间里,同住了一个浙江那边的小伙子,他说他在做生意,倒腾些小东西。我与他谈了许多,也赠送了他名片,他也给我留了地址、电话号码,一夜无事,睡得很香。当晚我还提防着这个小伙,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在荒郊野外的山里,又是面对一个陌生人,不过我是有些多虑了,有点儿小心过头了。

      这山比此前的天台山大多了,。天台山就翻了一个山头就算过去了,开始下山;而这里的大山,翻越了许多还是没走出去,还是在大山里。这是旅行以来首次,辛苦劳累也颇感新鲜。一时睡不着,作诗以记之:

——风雨中行山路——

风狂雨暴浑身凉透,

依旧一腔热血流。

雨后山更青,

无数瀑布争风流。

路不好走人艰难,

一直朝前不停留。

满眼翠绿爱不够,

苦和累也就成了享受。

      和浙江小伙聊到半夜,时候不早,第二天还要赶路,于是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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