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友文苑#

吃货留名

作者 李立山
古往今来,各样书里,上至将相,下及庶民,吃货着实不少。

《梦梁录》里的“杭城大街,买卖昼夜不绝,夜交三四鼓,游人始稀;五鼓钟鸣,卖早市者又开店矣”。

这一千多年前的都市生活节奏,不遑多让今天的北上广深的日常。

“卖早市点心,如煎白肠、羊鹅事件、糕、粥、血脏羹、羊血、粉羹之类。冬天卖五味肉粥、七宝素粥,夏月卖义粥、馓子、豆子粥……有卖烧饼、蒸饼、糍糕、雪糕等点心者。以赶早市,直至饭前方罢”。

而且,两宋时期,家里没菜了,或者懒得在家做饭的,除了下馆子,也可以买现成的回来吃。这在当时的城市生活中,并不鲜见。

比如东京汴梁“处处拥门,各有茶坊酒店,勾肆饮食。市井经纪之家,往往只于市店旋买饮食,不置家蔬”。

后来的临安城也是“处处各有茶坊、酒肆、面店、果子、彩帛、绒线、香烛、油酱、食米、下饭鱼肉鲞腊等铺。盖经纪市井之家,往往多于店舍,旋买见成饮食,此为快便耳”。

这里谈到的市井经纪(济)之家,大致相当于今天的小康家庭,类似白领一族吧。有人说宋代是中国现代的拂晓,撇开当时的广大农村,仅就城市而言,似乎也有那么一点意思。

民以食为天,在这赶早市、逛夜市的芸芸众生中,吃货定然不少,只是没能被记入史册而已。而那些能被载入史册的,往往是因为他本就有名。

可是有名不等于一定吃香喝辣,比如杜甫就有点惨。他在长安求官而不得的年代,贫困交加,“日籴太仓五升米”(《醉时歌》),去买官家济贫减价的太仓米吃,可见其困厄。后来老朋友王倚请他吃了一顿饭,他竟然写诗表达谢意,“但使残年饱吃饭,只愿无事长相见”(《病后遇王倚饮赠歌》)。

白居易就不同了,不但会吃,还能动手。白居易有一首诗《寄胡饼与杨万州》:胡麻饼样学京都,面脆油香新出炉。寄与饥馋杨大使,尝看得似辅兴无。这是唐宪宗元和十三年,白居易47岁时由江州司马升任为忠州刺史,因升迁之喜,白居易学着长安城中辅兴坊里胡麻饼店的做法亲手制作了一些胡麻饼,并命人快马寄赠给当时正在万州刺史任上的知己杨敬之,同时赋诗一首。

不要以为吃只关乎肚子,搞不好也关乎帽子(乌纱帽)。比如武则天朝的张衡,因为吃个饼而不能升官。《朝野佥载》说“张衡,令史出身,位至四品,加一阶,合入三品,已团甲。因退朝,路旁见蒸饼新熟,遂市其一,马上食之。被御史弹奏。则天降敕:“流外出身,不许入三品”。

吃从来是大事,搞好了,也是关乎面子的。比如清代的袁枚,在他的《随园食单》里先是把明朝陈继儒、李渔关于饮食的见解骂了一通,斥为陋儒牵强附会之说,不值一提。然后洋洋洒洒把这辈子的吃食经验写了一通,实名夸奖粤东杨兰坡明府鳝羹味美、郭耕礼家鱼翅炒菜妙绝、龚云若司马家乌鱼蛋制之最精等等,堪称当时的米其林三星指南。

不过,即使是袁枚这样爱吃的主,也没提岭南獠民食“蜜唧”(老鼠)的事,那画面想想就恶心。看来,凡事还是有底线的。

李白说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其实,爱吃、会吃,善品评,能动手,这样的吃货亦可青史留名。只是,留不留名又有什么重要,吃,本身就是意义。

作者简介:李立山,西北政法95级国经班校友,现任职北京君合律师事务所。本文系作者原创,首发于作者个人公众微信号“羹鱼饭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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