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慧普觉禅师法语 第二十四卷（二十一）

　　示知立禅人

　　昔灵云和尚因见桃华。忽然悟道。有偈曰。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叶落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沩山和尚诘其所悟。与之符契。乃印可曰。从缘悟达。永无退失。又雪峰和尚自作寿塔铭序曰。夫从缘有者。始终而成坏。非从缘得者。历劫而常坚。此二尊宿所见。且道是一般是两般。若道是一般。一人以从缘而得为是。一人以从缘而得为非。若道两般。不可二大老各立门户疑惑后人。(咦)鹅王择乳素非鸭类。知立禅人还知二大老落处么。若不知。云门直为尔说破。二由一有一亦莫守。一心不生万法无咎。已上两段不同。收归上科○(咄)

过去禅师悟道的机缘都是不一样的,我们知道有些禅师悟来特别潇洒自然，像灵云禅师见桃花而悟道：归来笑拈梅花嗅，春在枝头已十分。（注：此处为师口误，应是“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华后，直至如今更不疑。”）

这种悟道感觉很有诗意、很有意境，但其实大多数禅师他们是历经辛苦的，像《证道歌》里面永嘉禅师说：几回死几回生，为君几下苍龙窟。这就是过去的修行人，修行真的是苦，几回死几回生，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容易，那像我们现在饱衣足食、整天安逸的这么过日子，就能悟道的？不是的。过去祖师真的是历尽千辛万苦，我们不说别的，就说古人行脚的辛苦，我们谁吃过？穿着一双草鞋，背着行囊，走到哪里都要化缘，其实就是讨饭了，讨饭去参学，我们谁吃过这种苦？

所以我们不要说看着古人，好像很容易就悟道了，不是这样的。

我们如果读临济禅师语录很容易忽略一句话，就是：临济在黄檗麾下三年行业纯一。当我看到这短短几个字的时候，我很感慨“三年行业纯一”，什么行业？他的修行都是不杂用心的，他行业纯一到什么境界，连问问题都不会问，都不知道去问什么，就是师父让他怎么做就怎么做，古人这么听话，尊师重道，你看看禅宗里面为什么这么重传承，如果不能尊师重道，你将不会按照师父所说地如法修行。

临济禅师为什么会成为临济宗派？为什么后来的儿孙（弟子）遍布天下，乃至今天主要是临济宗的传承，这是临济禅师在尊师重道方面差不多是做到极致了，所以他的儿孙（弟子）才会这么繁衍昌盛。

《论语》里边孔子说：有百世之德者，必有百世子孙保之，有十世之德者，定有十世子孙保之，所以我们要有这种德行，孝德。

【一日禅诗慧语 】

终日看天不举头

终日看天不举头，
桃花烂漫始抬眸。
饶君更有遮天网，
透得牢关即便休。

【赏析】

守珣(?～1134)，俗姓施，安吉州(今浙江安吉)人，佛鉴慧勤禅师法嗣。守珣参请佛鉴禅师很久却邈无所入，一气之下用被蒙上头，发誓：“此生若不彻去，誓不展此！”从此，白天打坐，晚上站立，这样过了七七四十九天。一日，佛鉴禅师忽然上堂云：“森罗及万象，一法之所印。”守珣一听，豁然顿悟。为了勘验他，佛鉴禅师问道：“灵云道：‘自从一见桃华后，直至如今更不疑。’如何是他不疑处？”守珣道:“莫道灵云不疑，只今觅个疑处了不可得。”得到佛鉴禅师印可后，守又呈偈云：“终日看天不举头，桃花烂漫始抬眸。饶君更有遮天网，透得牢关即便休。”

圆悟克勤禅师后听说此事，怀疑守珣还未真正开悟，想亲自勘验一下，让人把守珣请来一同去游山。他们来到一水潭边，圆悟禅师忽然将守珣推入水中，急忙问道：“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守珣道：“潭深鱼聚。”圆悟又问：“见后如何？”守珣道：“树高招风。”圆悟禅师进一步追问：“见与未见时如何？”守珣道：“伸脚在缩脚里。”圆悟禅师此时方信守已经大悟(《五灯会元》卷19)。

“终日看天不举头，桃花烂漫始抬眸。”禅宗的终极目标是启发学人追求“向上一著”，即体证宇宙的终极实在，此终极实在即是万法的空性，而空性的证得是超越思虑，不落言诠的，为一涉思虑，即落分别，一涉言诠，即生障碍。学人不懂这一点，只是一味地向外用功，为言句所葛藤缠绕，不知认取自身内在的宝藏。虽“终日看天”，即追求“向上一著”，却不知“举头”，即向内用功，直趋本地风光，证得自性法身。直到看到满树烂漫的桃花，方才彻悟本心是佛，处处合道。

“饶君更有遮天网，透得牢关即休。”“饶”，口语，虽然、尽管之意。“牢关”，即坚牢之关门，由迷转悟之关，是不能靠思量、分别而达到的向上境地。这两句的意思是说，尽管有遮天之网覆盖、缠绕，自性之中的般若之剑定会斩断束缚，突破牢关，而见性成佛。

自性是一种超时空，绝对待的存在，自性的证得要求学人从惯常的思维模式中转过身来，截断向外执取的念头。南北朝名僧傅翕有偈曰:“空手把锄头，步行骑水牛。人从桥上过，桥流水不流。”这则偈子用三组自相矛盾的现象来斩断人的常规思维，警策学人反躬内省，自证本心。这也恰是何山守珣禅师开悟偈的主旨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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