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动态# 【南京记忆】江宁——“名”运久长的县名

赵慕明 程涛

运者,运气也。江宁县名前后延续千百余载,其“运”不可谓不好。那么,为何谓之“久长”呢?

史载今江宁区和南京城区历史上先后有过秣陵、丹阳、江乘、湖熟、临江、江宁、同夏、建业、建邺、建康、归化、安业、金陵、白下、上元计15个县名。在这15个县名中,江宁虽然不是出现最早,却是存在时间最长,也是唯一留存至现代的县名(直至2000年底,江宁县升格为南京市江宁区)。据统计,江宁县在历史上实际存在的时间,长达1500余年。

在朝代更迭、世事沧桑的历史长河中,“江宁”为什么能够被历代帝王所接受,甚至优待有加,以至于延续一千余载呢?笔者以为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得益于“江宁”二字。这个看似平常的县名,因寄托安宁,寓意深远。我们知道江宁县名的前身是临江,为西晋大康元年(280年)置。太康二年(281年),晋武帝司马炎有感于“江外无事,宁静于此”,遂改临江为江宁。因此,江宁的来头就是一个吉兆。“江宁”又是耐人寻味的。顾名思义,“江”当然是指长江,长江流域安宁了,江山自然就巩固了。对于夺取政权登上宝座的帝王们来说,哪一个不希望天下太平、国泰民安、金瓯永固呢?

在晋朝以后,南朝的宋、齐、梁、陈,以及隋、唐、宋、元、明、清各代大都保留了江宁县的建置,其中隋朝的做法尤其令人深思。隋开皇九年(589年),陈朝灭亡,隋文帝杨坚对陈朝的都城建康(今南京)尤为忌恨,下诏“平荡耕垦”。与此同时,对建康城内外原有的建康、秣陵、同夏、江乘、丹阳、湖熟、江宁7个县邑进行了破天荒的调整。具体做法就是只保留江宁一县,废除其余6县,并将所废6县地域统归江宁县管辖。不仅如此,他还把江宁县治从偏远的城西南的江宁镇(今江宁街道)迁往建康城内。隋文帝的这一举措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如此青睐“江宁”,其心思所系不言自明矣。

当然,历史上的江宁县名也曾被废过。据初步统计,江宁县自西晋太康二年(281年)设置以来,先后被废6次,但废后不久多于当朝复置。如西晋太康二年(281年)置江宁县后不久即废(具体年代,史载不详),至永嘉元年(307年)复置江宁县;唐武德三年(620年)更江宁县名为白下县,贞观九年(635年)复改白下为江宁县。纵观江宁县名的废立史,可谓废后必立、废短立长。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历史上江宁县名虽6次被废,但细察之,其中两次实质上是提高了江宁县的地位和级别。这两次分别是:唐至德二年(757年)江宁县升格为江宁郡;2000年,江宁县改置为南京市江宁区。南唐、北宋、清朝,江宁县还曾与江宁府长期同时存在。不仅如此,“江宁”的“宁”还是南京市的简称、而“江苏省”名称中的“江”字也是取自“江宁”。

与江宁县名相比,前文所述的其他14个县名则明显命途多舛。下文简作分析:

秣陵、丹阳、江乘3县建于秦始皇三十七年(前210年),为今南京城区和郊区最古老的县邑。3县均于隋开皇九年(589年)“平陈”时被废。其中,只有丹阳县在唐武德三年(620年)复置,不过,仅存在了7年便又被废。

湖熟(西汉初,分江乘县地域所置)、建康(西晋建兴元年,即313年,改建邺为建康)同夏(梁大同元年,即535年置)3县亦在隋开皇九年(589年)被废。3县废后,再末复置。

建业县,系东汉建安十七年(212年)割据江东的孙权改秣陵县所置。吴天纪四年(280年),西晋灭吴,废建业。

临江县,置于西晋太康元年(280年),太康二年废,仅存1年。

建邺县,西晋太康三年(282年),分秣陵县秦准河北之地所建。建兴元年(313年),因避晋愍帝司马邺之讳,被废,仅存31年。

归化县,唐武德三年(620年)改江宁县名为“归化”,武德八年(625年)复改归化县名为金陵县,归化县名仅存5年。

安业县,唐武德三年(620年)析江宁、溧水两县之地置,武德八年(625年)并入归化县,仅存5年。

金陵县,唐武德八年(625年)由归化县名所改,次年改名为白下县,仅存1年。

白下县,唐武德九年(626年)由金陵县名所改,贞观九年(635年)复名江宁,仅存在9年。

上元县,唐上元二年(761年)改江宁县名设。至清宣统二年(1910年)十二月废,并入江宁县。

上述14个县名为何不能久长,其中有些县名只存在了几年甚至1年就被废了,而且再也没有复立。笔者以为探讨其中的原因,对于揭示江宁“县运”久长是有所裨益的。

我们先来看建业县县名。“建业”二字显然是孙权称霸江东、建功立业雄心的流露,可是后朝最不喜欢的就是前朝“建业”,故而天纪四年(280年)吴政权一垮台,晋朝就废了建业县。从政治角度说,与“建业”含义相反的是“秣陵”。我们知道,“秣陵”是秦始皇害怕“金陵王气”断送他的万代江山而“贱名迁治”的产物。秣为饲料,“秣陵”含牧马场之意,自然不是什么好名称。秦始皇改金陵为秣陵,目的是贬损这一方天地,使之成不了气候。有趣的是孙权和秦始皇对着干,改秣陵为建业。晋灭吴后,司马炎又反孙权之道而行之,改为秣陵。地名显然成了帝王们勾心斗角的出气筒。历史告诉我们,建业县名仅存68年,秣陵县名也在隋开皇九年(589年)被废。由此可见,与帝王霸业意志直接相关或者政治性极强的县名,是难以为后代所接受的,自然也是难以长久的。

我们再来看同夏县县名。与建业、秣陵两县县名比较,同夏县名是没有政治含义的。因为梁武帝出生于“秣陵县同夏里”(见《南史》),这位重情的皇帝便在故乡同夏里设置了同夏县。同夏县的命运为什么不能长久呢?一个最简单的道理是:“同夏”是梁武帝的故乡,但不是改朝换代后其他皇帝的故乡,后来的皇帝是没有这份“乡情”的。南朝陈亡后,同夏县名就被废了,仅存在54年。现在看来,梁武帝通过设县等做法想在故里“水留圣迹,垂之不朽”是多么可笑。由此可见,与帝王情之所系的县名也是难以长久的。与“同夏”县名类似的还有“上元”。上元县名是唐肃宗用其年号所置,虽然持续时间较长,但宣统二年(1910年)裁并江苏省同城州县时,清政府还是废了“上元”而留下“江宁”。

临江、白下(因县治置于南朝白下城而得名)、金陵(因地近金陵山即钟山而得名)3县之名均与政治无涉,而与自然环境、地理位置相关,为什么也不能长久呢?笔者以为天下太平,这些县或无事、一旦改朝换代、政权更迭,朝廷往往就要调整建置区划,重新选择符合“朕意”的县名。西晋初年,“临江”改为“江宁”是典型的例子。再以金陵县为例,它为唐武德八年(825年)新改,仅1年后便被废,这可能是唐高祖李渊害怕“金陵王气”吧。废了金陵县后改名为白下县,9年后唐太宗李世民仍觉不妥,于是还是改回来又称江宁县。

此外,唐代的归化县名也很短暂,只存在了5年。“归化”二字既不是帝王的喜好,又与自然地理不沾边,为什么也没能长久呢?考归化县来历,乃唐武德二年(619年)地方武装首领杜伏威降唐,次年便将原属杜伏威根据地的江宁县改为归化县。归化,其实是归顺的意思,不过说得好听一些罢了。笔者以为江宁县改名为归化县不过是唐王朝建国之初招安杜伏威的策略和权宜之计罢了。

研究和探讨江宁“县运”何以久长,笔者认为有3个时期值得注意:一是西晋太康二年(281年),晋武帝司马炎改临江为江宁,取“外江无事,宁静于此”之意,这是“江宁”的由来;二是隋开皇九年(589年),隋文帝杨坚废建康等6县只留江宁一县;三是清宣统二年(1910年)十二月,“裁并同城州县”,上元、江宁两县只留下一县时,废的是上元而存的是江宁。

关键时期,历史为什么总是选择“江宁”县名?答案正在“江宁”的名称之中。江宁,这是一个已被历史证明为吉祥、符合华夏民族心理和文化特性的美名。

(年鉴处 江宁区志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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