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去年也是这个时辰。

那会儿，小高山雪未落，蜂群肢体舒泰，被狼烟稍微一触就呼拥而出，腾出巢来，换人的刀子入侵，卸走蜜糖。

但现在，雪已降过两场，我到鹅如凹的前一夜，小高山到县城的路就已经封上了。那段路，有寥落的汽车陷在深沟里，或倒栽在崖壁边，车上的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冻得抖如筛糠。

第二天我六点起床，钻出睡袋，拿五百毫升的便携电水壶烧水。——仅靠太阳能的小旅馆，管子里放不出一滴热水。这时，距离小高山不远的缠腰坡，三车将粗木塞进火塘，拿青岗叶引燃，双手合十，拜了拜祖先，娜初在屋外，砸开储水槽里的薄冰，舀出一瓢，开始漱口。

再不卸蜜，蜂就冻上了。

冻得蜂子们僵缩一团，迟滞懒怠，不出巢，不再去寻所剩无几的花，全部变成死宅，坐吃山空，消耗家里的蜜糖。

之前群里有丽人认为，巢蜜不算野蜂蜜，岩蜜才算。

不是的。

巢蜜岩蜜，只是蜂子的居所不同。至于蜜糖，都是蜂子自主经营，自负盈亏，背后无人力干涉。

一些蜜蜂，于自然中挣扎求存，自觅容身之所。比如在岩壁里找到空膛，由一细微孔洞飞身进去，编织王国；又比如在树上琢磨见虫洞，成群而至，合伙剥揭开树皮。加上雨水连绵，雷光闪电，树慢慢被蛀空、占领、成穴，最后完全死亡，成为蜂巢朽木。

另一些蜜蜂，则住进山民随机抛在山中的树筒。这树筒，两头加盖，拿泥浆封死，单单在盖上钻出两孔，野兽无计可施，唯独蜂能钻进钻出，上头铺谷草，搭防雨布，拿石块压住，完美公寓。

蜂讨厌雨水。所以当山雨汹涌，树筒公寓就开始门庭若市。

山民就是公寓房东。

房东有房东的义务，他时不时逡巡，主要是检查有没有金环胡蜂一类的痕迹。

金环胡蜂，马蜂，虎蜂，是蜜蜂的天敌，身型数倍于蜜蜂，天性热衷杀戮。发现岩蜜，往往在洞口也就发现被撕碎的蜜蜂尸体。

树筒公寓的住客很少有这样的困扰。倘若天敌叨扰，会被房东解决。

没有白吃的午餐，没有白住的房间，等到年终，就是交租的时候。房东来凿开封盖，割走蜂们所酿之蜜。

割走一半，或者一小半。

人之所以为人，有着本能的恻隐之心，站在食物链顶端，控制力越强，越明白取舍。山民都晓得，必须留下一部分蜜糖，让蜂们撑过冬天，否则百花凋敝，它们熬不过去。

割完岩蜜，也要将凿开的口子拿石块再度封拢，夯实，阻止野兽入侵，给蜂留下通道。

今年寒潮来得早些，蜂们需要更多的糖才能安然渡冬，所以三车打开封盖，见到鎏金滴淌，蜂巢建得满满当当甚至已经抵住封盖，比去年多出大一半蜜糖来，最后取走的数量基本跟去年一样。

人蜂共生。

冬日荒寺2

适与野情惬，千山高复低。

好峰随处改，幽径独行迷。

霜落熊升树，林空鹿饮溪。

人家在何许，云外一声鸡。

停车于农舍一隅，携子逆水而上，有丈宽水泥路面，直达山峡，路随山转，溪曲蜿蜒与沟壑之间，时隐时现，路边石竹野菊花相伴，过一石桥之上，两旁放置蜂房十余箱，嗡嗡作响之妙音环绕四周，却不见采蜜之劳，冬日藏匿，也是暂歇，记得罗隐的《蜜蜂》"菜得百花酿成蜜，为谁辛苦为谁甜"即写蜂又喻人。

行行重行行，却不见古寺面目，记得《淅川，淅川》这部最近编辑(南方文化出版社印刷)丛书里有李宇哲老师的一首《观音峡飞瀑》:从原始山崖中又出来/飞流溅玉，展示你壮观的风采/长练善舞，让惊奇刻满眉宇/……我想，这一定是这夏日时光的古寺峡谷美景，如今，山寒水瘦，溅玉和长练之奇恐怕不会再现，涓涓细流却是左右逢源。在一处石桥之下，调皮的孩子要看水中鱼虾蟹，我突发奇想，就让他注意观察观察水中的石块形状，逆水而上，卵石减少，不规则的方石、乱石增大，至到一小石潭，竟然有人高马大的巨石，我问他发现什么？童心未泯，回答曰:我搬不动了，是啊！从下游的杀沙粒，中游的卵石，上游的巨石的变迁中，我告诉他，其实吧！海滩上每一粒沙都这山间巨石被水搬运和滚爬摸打中形成的，岁月变迁，生命轮回，不正像一个人的成长过程么？

在一处开阔地与峡谷口，跨溪有一对庭三间，琉璃飞檐，中间穿堂的仿古建筑，未见匾额，不见僧尼，非庙非观，当地人都称呼之观世峡，就当是庙宇吧！有厦前一香炉，不时有善男信女在这里祈祷。还有一伙野炊之户外运动爱好者，炊烟袅袅，香火袅袅。一俗一雅，一仙一众生，各自安好而已。(其二)未完待续

蜂

唐.罗隐

不论平地与山尖，

无限风光尽被占。

采得百花成蜜后，

为谁辛苦为谁甜？

译注

⑴山尖：山峰。

⑵无限风光：极其美好的风景。占：占有，占据。

⑶采：采取，这里指采取花蜜。

 · 简析

《蜂》是唐代诗人罗隐创作的一首七言绝句。这首诗通过描写蜜蜂采花酿蜜供人享受这一自然现象，比喻广大劳动人民的劳动成果被封建统治阶级残酷剥削的现实，表现了诗人对劳动人民的同情。

大中十三年（859）底，罗隐至京师考进士，考了许多年，都没中第，史称“十上不第”。诗人对当时的考试制度、朝廷很失望，在这样的情绪下，看见人民辛苦劳作在田间地头与部分朝廷官员不劳而获这样相对立的情景而产生愤满。这大致是罗隐作出这首讽喻不劳而获者的《蜂》的原因。

“不论平地与山尖，无限风光尽被占。”无论是在平原还是在山野，到处都可以见到蜜蜂忙忙碌碌采蜜的身影。越是春光明媚、鲜花盛开的地方就越能吸引蜜蜂。这两句语气十分肯定，盛赞蜜蜂尽占美好的春光，表现了诗人对蜜蜂的羡慕与赞美之情。

“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这两句急转直下，由前面盛赞蜜蜂“占尽风光”转而咏叹它终生徒劳，所获甚少。采花、酿蜜本是蜜蜂的天职。它辛苦酿成的蜜主要是用来供养蜂王，或被人所用，自己享用的却很少，而这完全是出于它的本能，根本不会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公平。可是诗人却从这里发现了问题，并替蜜蜂发出了“为谁辛苦为谁甜”的不平之鸣。

蜂与蝶在诗人词客笔下，成为风韵的象征。然而小蜜蜂毕竟与花蝴蝶不同，它是为酿蜜而劳苦一生，贡献甚多而享受甚少。诗人罗隐着眼于这一点，写出这样一则寄慨遥深的诗的“动物故事”。仅其命意就令人耳目一新。